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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划拳

中药大全  2020年09月21日  浏览:4 次

如果跟你说,有这么一个人,几十年走南闯北东去西行,坐火车不仅刻意不买票,还把逃票当成了一种刺激、一种兴致,甚至当成了一种瘾头,你信吗?

如果我再说,这个人近些年非但不贫穷,腰包里还多有余资闲银,并时常有些大大方方的扶贫济困之举,他所供职的单位也从来不在他的差旅票据上刁难,而且他在铁路上还不乏手握实权的朋友,在车票最难搞的客流高峰时段也只需一两个,便有人将原始股一样的车票送到他的手上,可他仍要独自品尝那种无票乘车的兴奋与刺激,这你还信吗?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

我信的理由很霸道,因为我就是那个人。

而且,除了我,还有我至深至厚的一个朋友。

我的逃票生涯是从十岁开始的。那年是1960年。1960年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是目前三星中最薄的一款,压在像我这岁数人的心头上(当然,还包括所有比我年长的中国人),那印记可就相当深刻啦。因为天灾,也因为人祸,中国人连续挨了三年的饥饿,当时我家住在城市里的平房,我妈在南窗下圈出一个小栏子,在里面养了六只鸡。对,你问得不错,人都饿得眼儿蓝,哪还有粮食喂鸡?可鸡比人好将就啊,草籽野菜啥都吃,薅野菜撸草籽正是当年我这么大的孩子力所能及的活计,还有上山捕蚂蚱下河抓蛤蟆也正是孩子们乐此不疲的游戏。须知,蚂蚱和蛤蟆可都是禽类绝好的美味佳肴啊。

养鸡盼下蛋,可鸡蛋却很难进入我们的嘴巴,甚至一家之主的老爸都难享得这份待遇。我妈对鸡蛋的处理是卖掉,再用卖蛋的钱去黑市上买来高价的粮食,好让锅里的菜粥变得稠一些。我家共有姐弟六人,加上爸妈就是八口,外加年节还要孝敬乡下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仅靠爸爸一人的工资休想再买回一粒黑市的粮食,因此一家人对家庭主妇的战略决策都无异议。民以食为天,食以粮为主,不经那个年月,哪会有如此深切的理解。

别人无异议,我却有委屈,因为卖鸡蛋的任务只能责无旁贷地落在我的头上。爸爸要上班,妈妈要操持家务,有无时间且不论,若大人们卖鸡蛋的事一旦被单位和街道知晓,轻则上会检讨,重则开除公职甚至送去劳教,那叫走资本主义回头路,满世界都在喊“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还了得?而我的两个姐姐则正在读初中,除了功课紧,女孩子脸皮薄,也是妈妈不舍对她们实行高压政策的重要原因。三个弟弟或还穿着开裆裤,或正七岁八岁讨狗嫌,又岂能担此保家卫腹的重任?我是家里男孩的大头顶(长子),在经过无数次的好言抚慰恶语咒骂以致扫帚疙瘩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思想工作之后,便只能噙着眼泪屈服于慈祥母亲深谋远虑的遣将安排了。

星期天,妈妈将十五个煮熟的鸡蛋塞进我的衣袋和裤袋。熟鸡蛋虽在水龙头下冲洗过,但还没凉透,很快便将热乎乎的温度隔着裤子传递到我的腿上。还没到冬天,那温度不诱人,诱人的是那温度传达给一个饥饿少年的美味信息。我使劲咽了一下唾沫,妈妈便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个鸡蛋,说我这儿给你留了一个,你卖完回来,再给你吃。记住,十五个,你回家交我十元钱就行,多卖的你去买笔买本看电影,我不管,随你便。

多年以后,我不时在想,妈妈真是个出色的民间经济学家和企业管理者,她无师自通地最先在家庭内部实行了销售包干制和奖优罚劣的激励机制。须知,当年熟鸡蛋的价码一般可卖七角钱一个,十五个便是十元零五角,给我的赢余空间留下了,却极有限,若有人包圆儿买去,你总要给人家打些折扣,那底限便只能是十元了。妈妈没上过学,算盘却打得如此精细,不服不行啊!

十岁少年手里握着鸡蛋,去车站候车大厅的人群里穿行,嘴里小声问着谁买熟鸡蛋,眼睛却叽里咕噜地四下张望,只怕警察叔叔天兵突降。有人问,两元钱三个卖吗?我早算计过,如果按这个价码,我正好可以给妈妈拿回十元钱,但我跑腿练嘴外加胆战心惊的报酬呢?我能仅仅满足回家后只吃一个鸡蛋吗?十岁的少年多么盼望有一天能自己拿着入场券,挺着胸脯大模大样走进电影院,而不再像以前那样每次都躲在父亲腋下,还要故意弯腿缩头装作还是小孩子的样子。记得有一次,爸爸带我去看电影,临进影院门,我突然从爸爸手里抢过电影票说我拿着。爸爸没在意,却不防我滋溜一下钻到前面去,交了票就站在厅里往外看。无票的爸爸被坚决地阻挡在门外,他气得又恨又恼却无可奈何,指着我摇头苦笑,说你自己看吧,散场后出来找我。

为了体己钱,我摇头说,三元钱四个我就卖。那人笑,说你个小屁孩,挺会算计呀,把我当成不识数的二百五啦!

终于碰到了财主,是个中年汉子,他问,你身上一共带了多少个?都是熟的吧?我如实答了,并补充说我还带了精盐末。汉子说,中了,十五个我都要了,十元钱,没亏了你吧?我在心里算计了一下,点头了。十元钱十五个,和两元钱三个,虽说总额一样,但过程却大有区别。一勺烩的结果是我可以马上轻松地走出候车大厅,随意去玩去乐;而两元钱三个则需要我继续逗留在人群中像只怕人追打的耗子。须知,那个年月,舍得拿两元钱买三个鸡蛋的人并不多,碰上一次性甩出十元票子吃鸡蛋的则堪称大款,十元钱足可支付大学生一个月的伙食费用。我接过票子,忙着给他掏鸡蛋,他却按住我的手,率先蹲下,对我说,你也蹲下给我剥,你不是说带着精盐吗,也拿出来,咱们就地解决,中吧?

下面的事就是我剥鸡蛋他来吃。鸡蛋煮熟后妈妈曾立刻丢进凉水里拔,所以就很好剥,这里有个热胀冷缩的原理。我剥得快,他吃得也快,一个去了皮的熟蛋送到手上,他先对半掰开,分别在精盐上蘸一蘸就进了嘴巴,再见他嘴巴抿了抿便没了。十年后,我去乡下插队,曾亲眼见过一次蛇偷吃鸡蛋的情景,那蛇有一米多长,大嘴一张,一个鸡蛋便囫囫囵囵吞进了肚子。农家的那个鸡窝里有五只蛋,眨眼之间,便变成了蛇腹间五个圆鼓鼓的大疙瘩。我胆小,虽心疼,却不敢上前蛇口夺食,只能远远地看新奇。那蛇偷吃完了,再爬到碗口粗的树干旁,缠绕上去,用力一勒,那五个疙瘩立刻都消失了。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这个吃鸡蛋的中年汉子。我还叹服妈妈的未雨绸缪,记得妈妈送我出家门时,特意将一个小纸包塞进我衣袋,我问是什么,妈妈说是精盐,我本不情愿出来做小贩,赌气地说,你是让我卖鸡蛋还是让我卖精盐?妈妈说,带上,不沉,有人要当场吃,你就把它拿出来。妈妈还特意叮嘱,人家要不用,你可把精盐带回来呀,家里炒菜还能用呢。由此,十岁的少年可推理判断,在遣派我出来执行任务前,妈妈肯定亲自来候车大厅做过市场调查,甚至身体力行地卖过鸡蛋也未可知,不然,她何以安排得如此周密细致呢。

旅客们围得越来越多,像街上人看耍猴。我看到有人的喉结在颏下耸动,甚至听得到那一声声吞咽口水的咕咚声,也许,那就包括我自己没出息的吞咽。我还听到有小孩子在怯怯地请求,“妈,我也吃鸡蛋。”但随即就是巴掌落到小孩屁股上的重重一击,再接着就是孩子放声的哭号。汉子不为所动,十五个鸡蛋风卷残云,只是从我手里接下最后一个剥好的鸡蛋时,才开始变得有些斯文,掰下蛋白和蛋黄,一块块地放进口里慢慢地咀嚼。

这天的买卖还算顺利,没发生什么意外之事。我听妈妈说,时常有饿急的人看别人吃食物,忍耐不住,便会突然蹿扑上去,夺下就往口里塞,也不管被抢的人怎样拳打脚踢,就是染着血水也要把那食物都塞进嘴巴。我要是摊上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呢?我豆芽菜一样的小体格抢得过疯狂的莽汉吗?那个损失是应该算我的还是算买主的呢?

我拨开人群的缝隙往外走,就迎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大,却有些发黄,眼里含着讥嘲的笑意。他抓住我的胳膊往外走,说:“你小子,行啊,没想也会干这个。”

我感觉脸上烧起来,吭吭哧哧地说:“是我妈……让我来的。”

“你妈咋?你妈也是三天爬不到河沿,笨鳖一个。”

我恼了,甩开他的手:“你妈才笨鳖呢!”

他却嘿嘿笑了:“我是跟你说这个意思,还急眼啦?”

跟我说话的是我同一班级的同学,叫 ,因长着惹人注目的黄眼珠,同学们都叫他黄眼儿。黄眼儿只比我大几个月,个子却比我高半头,但学习没我好,考试时常央求我给他递纸条。

到底是卖鸡蛋被人家堵住了现行,怕他传出去便觉理亏,我的口气缓下来:“那你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鸡蛋要是拿到火车上去卖,就能卖到一元钱一个,十五个就是十五元,比你这么卖多卖五元呢。五元钱干啥不好?”

我愣愣神,反驳他:“可火车票呢?有去就有回,来回的车票钱一扔,还能落下五元吗?”

黄眼儿嘿嘿地鬼笑:“咱俩的爹都吃铁路这碗饭,坐车还花钱?靠山吃山懂不懂?”

我又吭哧了:“我可……不敢。”

“那你下回再干这事,就喊上我。我带你上火车,有那么两回,你就知道啥叫蹭车板啦。”

“能行?”我犹犹豫豫地问。

“行不行,你试一回就知道了。可有一宗,千万别跟你妈你爸说,跟谁也别说,戏法灵不灵,全靠布来蒙,明白不?”

我点头了,为那五元钱的诱惑,更为那无票乘车的刺激。十岁的少年,什么事不想尝试一下呢?

哥俩好

我的逃票生涯就这样开始了。又一个星期天,我怀揣着十五个熟鸡蛋,在站前广场与黄眼儿集合。黄眼儿提着一个饭盒,那饭盒用袋兜着,原来他带了饭,难道他还想在火车上跑一天吗?我心里疑惑着却没问。他带我穿过广场,从西侧货场大门进去,又顺着铁道上了站台。后来我知道,想上站台除了走检票口,还有许多路线可畅通无阻。作为铁路家的孩子,我为这迟知的常识感到羞愧。

站台上已停了一列待发的列车。上车时,列车员阿姨拦住我们让出示车票。黄眼儿扬了扬手中的饭盒,说我爸让我给他送饭。列车员问你爸是谁,干什么的?黄眼儿指了指车尾,说我爸是晃旗的车长。他还信口说出一个名字,但那名字不姓黄,肯定是他顺口胡编的。列车员说运转车长都在尾部,你直接送去就行了,还上什么车?黄眼儿说,我爸手上没粮票了,他让我直接把饭送到八家子,他跑零担小运转,不在这趟车上。列车员又说送饭一个人足够了,你还带上一个人干什么?黄眼儿委屈地叫起来,还能总叫我一个人送啊?他是我弟弟,先带他见习一趟,下回就轮到他了。

黄眼儿应答这些话时,从容而镇定,不带一丝的慌乱。所谓零担小运转,是那种见站就停的短途货运列车,卸下一些货物,再装上一些货物,开开停停的,很难保证正点运行。不像后来公路运输发达起来,这种零担发送的业务,铁路部门就基本放弃了。可能就因黄眼儿嘴巴上熟练地挂着这些铁路上的专业术语,列车员阿姨不再深究,摆摆手,让我们上车了。

开车了。黄眼儿小声对我说,咱们在八家子下车,这一段不过一个来钟头。你快去卖鸡蛋,能都卖了最好,卖不了也别着急,回来的车上还能卖。我起身就走,他又一把扯住我,说给我留几个,我帮你卖。我想给他留五个,但他只抓了四个。我不知道五个和四个的区别究竟有多大,但既是人家说帮忙,我也就不好计较了。

在火车上卖鸡蛋的确就好出手多了,而且是一元钱一个,基本不用讲价。小有不同的是,在火车上很难再碰到一次性包圆儿的大主顾,买主都是带着老人或孩子的旅客,一般都是三两个,好在我手上的鸡蛋并不多,在车上走了两遭,裤袋与衣袋都彻底空瘪了下去。

八家子本是个不大的集镇,但因有两条铁路在这里交汇,小集镇便渐渐发展起来了。时光的隧道回溯得久远一些,这里肯定有过只有八户人家的历史。黄眼儿带我走出车站,便见了一处集市,虽没有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热闹,但也让城里来的人有了别开生面的新奇。令人可气的是,黄眼儿并不带我去集市上看热闹,却偏领我往集市边上的小胡同里钻。胡同里不时可见有黑紫脸膛的农民站在路边,手里搓碾着几粒粮食,不过是高粱玉米之类,也有搓着黄豆的。很快,黄眼儿在一个搓碾玉米的农民身边站定,接过那人的玉米粒看了看,小声问,我想要五斤,有吧?农民说,巧了,我也就这么多。黄眼儿问,大叔给个价?农民说,两块五,便宜到家了。黄眼儿笑,大叔真敢要,这可是耗子嗑过的,你欺负我是小孩子吧?农民咧出一口黄黄的牙齿,也笑,哪吒小,敢闹龙宫。你这大侄,我一搭眼就看出了不一般,人小鬼大。你要是想买没经过耗子嘴巴的,再往里找,他要是低于三块,我这些东西都白给了你。黄眼儿坚决地说,那就两元一斤,我要五斤,十元。有你站在这儿等的工夫,兴许就又挖到一个耗子洞啦。

因两个人都在说耗子,我便生了好奇,从黄眼儿手里接过玉米粒看。原来那玉米粒都没了芯子,按书本上的说法,就是没了胚胎。在回去的火车上,黄眼儿给我进一步说明,说老鼠那东西别看小却极精,它也懂藏在洞里的粮食怕潮,一潮就要发芽,所以在将玉米藏进洞后,先将发芽的胚胎部位吃掉。饿急了的农民去田野里找鼠洞,撞了大运的一下就能挖出三五斤粮食,挖出更多的也有。我说,你不怕吃了经过耗子嘴巴的粮食得鼠疫呀?黄眼儿说,所以我才又换了苞米馇,蒙谁也不能蒙自个儿,对不?

共 4 071 字 9 页 ... 转到页 【编者按】 在落入警方之前,将足以致人于罹难的罪证转移藏匿到“我”手里,如果不是公安机关明察秋毫,“我”差一点就长久地陷于难见尽头的巨大黑洞之中。哥俩好、三星照、五魁首、六六顺……这一圈“划拳”, 输惨了甚至时延的情况。,亡命天涯,有家难回。这一圈“划拳”,是命运的“划拳”,意味深长。【:上官竹】【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0:19:25 小说以 划拳 为线索,展开了一个洋洋洒洒,起起伏伏的故事。小说的文笔精湛老练,故事跌宕曲折,引人入胜,揭示的主旨发人深省。 联系:

2楼文友: 00:1 :25 小说能教人许多道理,读一个小说,时常让我静下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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