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臭汗出现在大哥眼前的时候拳
中医诊断 2020年05月07日 浏览:3 次
我一身臭汗出现在大哥面前的时候,是1968年的5月26日。
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太阳一如既往不紧不慢地照着,太阳下的人们也不紧不慢的生活着。而我,由于在新疆当兵的大哥回乡探亲,命运被完全改变了。
刚一见面,大哥便把嫌恶的眼光投到我的光脚上,我知道我的脚很脏,在旅客面前丢了大哥的脸。可我没办法。我起早出了一圈猪粪,又把猪粪整理得有角有楞,拿铁杈虚虚,往上洒点水,用铁锨抹出光面。看看时间不早了,把光脚在猪圈旁的黄土堆里蹭蹭,失急慌忙赶到车站。脚上粘了不少腥臭的猪粪,沤得半生不熟的麦秸,腐败的草浆,脚踝上还有两片焦黄的洋槐叶。大哥把我拉到人少的地方,责备说,小3,你怎样连鞋也不穿?我没说我没鞋,而是说,不想穿,嫌捂脚,难受。
到家以后,大哥在堂屋地下打开帆布提包,抽出一双崭新的解放鞋,交到我手上,说,去,把脚洗干净,穿上。老大不小的人了,光着脚东跑西颠的像啥样子!
旁边的大嫂脸色很不好看,“唿”一下站起身,回了她住的南厢房。
那天晚上,我是抱着解放鞋入眠的。睡前,我把解放鞋翻来复去的看了好几遍。解放鞋真他娘的好看,草绿色的帆布鞋面,油黑色的橡胶底子,两排穿鞋带的气眼明晃晃的,闪烁着金属特有的贵重气息。我在鞋底黑色的橡胶上,在鞋面草绿色的帆布上,在亮堂堂的气眼上,狠狠地亲了一阵,像是在亲村里最漂亮的姑娘9儿,新鲜的橡胶味儿也像九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样好闻。
半夜,大嫂的哭声把我惊醒。我住在西屋南头,大嫂和大哥住在南屋西头,窗户挨着窗户。大嫂的哭声很压抑,也很锋利。大哥先是压低了声音劝解,哀求,次后便是“叭”的1声,大约是摔碎了什么东西,大嫂的哭声才戛然而止。不多久,母亲摸黑走进我的屋子,对我说,小三,把鞋还给你大哥吧,那是你嫂特意写信要的,她2兄弟7月份结婚时要穿的。别让你大哥作难,他探次家不容易,啊?
母亲拿着解放鞋走出屋门的时候,我也哭了——是那种得而复失的心痛。没有也就算了,有了再失去,这是让人十分难受的事。
第二天早上,我刚打开房门,大嫂在我门前站着,眼圈青黑浮肿,沾着层露水般的湿润。她装出一副心甘情愿的微笑,说,小三,这双鞋还是你穿吧。我说我不穿,我打赤脚惯了,穿鞋反而不习惯。大嫂说,你哥说了,他回部队后再寄一双回来。
从此,我有了解放鞋,一双三里五村里独一无二的解放鞋。
此前,我一直打赤脚,赤着脚到河坡里割草,赤着脚去地里锄玉米,锄红薯,赤着脚跳到猪圈里起粪,赤着脚在麦茬地里趟来趟去,乃至,赤着脚参加生产队、大队的正式或非正式会议。石头、黄土、粪便、谷茬、豆秸在我脚板上打磨出一层坚固结实的趼子,敲上去叮叮当当作响,音质金属般清脆悦耳。
9儿曾问过我:你真是个怪人,咋老不穿鞋呢?我说,我生来命贱,没有穿鞋的命,一穿鞋就浑身上下不舒服。
我知道这话没人信,也是自欺欺人,事实是,我穿不起鞋。母亲费力巴劲做好一双鞋,上脚不到半月,鞋就不是鞋了,脚掌和后跟洞穿两个园形的窟窿,灯芯绒或织贡呢鞋面脱帮而起,像飘扬着两面黑色的旗帜。母亲长叹一声,说,你个费缰驴呀,脚上长着牙呢?穿鞋咋恁费哩。
我是目击了母亲做鞋的全过程以后开始不穿鞋的。那是一个没有云彩的好的天气,母亲挑一些没有再利用价值的破衣服,洗净,晒干,用糨子一层层糊在门板上,晒成袼褙,再剪成鞋底和鞋帮的样子。到了晚上,母亲凑到油灯下一针一针地纳。于是,麻绳穿越袼褙“吃吃啦啦”的声音便成夜成夜的响着。鞋底纳成,母亲右手的指掌便被麻绳磨出鲜红的肉芽。看着母亲被油烟熏得黝黑的鼻孔,被油灯烫得焦黄的头发梢,还有鞋底衬布上染出的血迹,我心里酸酸的,对母亲说,娘,以后不要给我做鞋了,我不穿鞋了。瞎说!母亲瞪我一眼:站到那墙头高了,眼看该娶媳妇了,谁家闺女愿嫁个光脚小子?
我在村里成了孤家寡人,没人找我顽耍,没人和我搭帮干活,姑娘们更是不拿正眼看我。和我一样大的2保、爱国、二奎他们,谈恋爱的谈恋爱,结婚的结婚,性急的还把孩子抱在怀里,可媒人一次也不登我家门坎。这不怨别人,怨我自己打赤脚。一个连鞋都穿不起的男人,能赡养得了媳妇?谁家父母瞎了眼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想娶媳妇?拉倒吧,爬一边歇着去吧。
春上,雨季快到了,队长福寿爷派我去东岗的裤裆地垒壑子。那是去年大雨冲出来的,用石头垒边,再填上黄土,踩实,免得壑子越拉越大,糟蹋了庄稼。派活时福寿爷让九儿给我打下手,递个石头,垫锨土啥的,是省心省力的轻松活儿。一听说让九儿给我打下手,一颗心就狂跳不已。九儿样子好看,俩奶鼓鼓的向前挺着,屁股圆圆的朝上翘着,腰身细溜溜的,走路风摆杨柳一般。能和九儿一起干活还不把人美死!九儿“咣当”一声把铁锨扔到地下,说,我不去!福寿爷问她为啥不去,九儿把嘴撇到耳根上,朝地上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沫,说,你换了别人我去,小三去我就不去!福寿爷笑着说,你这妮子,这是去垒壑子,是干活,又不是让你嫁给小3!别挑肥拣瘦,工不二派,快干活去吧。
那天,9儿到底没跟我去垒壑子,她宁可不挣当天的工分,也不愿和我一起干活。九儿是当着全生产队的劳力说这番话的,大槐树下坐着全村男女老少,9儿吊着好看的小脸说出那番话,全村人肆无忌惮笑了起来。我把头埋进裤裆里,脖子软塌塌的抬不起来。
我流着泪去了裤裆地,发狠地搬石头,垒砌,填土,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像疯子一样宣泄着内心的积郁和自卑。等把壑子垒好,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血珠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落在石头上,洇出一坨坨的浓黑。
现在不一样了,人们没事就往我屋里钻,或者和我下棋打扑克,或者和我东一榔头西1棒子的闲扯。不管下棋、打扑克、还是闲扯,他们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床上方的墙壁——那里挂着那双解放鞋。望一阵,啧啧几声。好像有了这双解放鞋,我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成了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双解放鞋我一直没有上脚穿过。但我却一直带在身边。解放鞋是我的标志,就像美国的自由女神像,法国的艾菲尔铁塔,中国的万里长城。下地时,我把两只鞋的鞋带系在一起,在锄把上缠两圈,走路时它便在我脸前一左一右的晃悠,晃悠出一副好看的样子。有时我把它想像成女人的两个 ,有时把它想像成女人两辫屁股,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到了地头,拣块干爽干净的地方,铺一层树叶或青草,把鞋规规矩矩放好,再用一张旧纸盖上,然后才去锄地。
终究有一天,九儿走进了我的小屋,这是我期待已久的。九儿是吃过晚饭来的,最后一抹阳光从木格窗棂里射进来,9儿脸上的汗毛出现出高贵的金黄,毛绒绒的,让人产生一种想去抚摸的冲动。我躺着没有起来,冷冷地问九儿:有事?9儿从解放鞋上收回目光,说,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家又不是皇帝的金銮殿。9儿又说,小三,你真行,鸟枪换炮了啊,竟然有一双解放鞋!我说,有解放鞋又咋啦?就这,干活还没人愿意和我搭帮哩。九儿的脸一红,说,你此人还怪记仇哩。我说,不是记仇,你那天把我弄得灰头土脸的,惹一村人笑话。这时候,九儿说了1句她这辈子最有水平的话,她说,谁来到世界上不犯错误?国家主席官大吧?管着一国人,不也叫打倒了?何况我九儿!
那天晚上,九儿坐到很晚才走,我1连打了三个哈欠,九儿才恋恋不舍起身,看着墙上的解放鞋,说,我走了啊。我说,你走吧。九儿却没挪脚,反而朝床前靠靠,俯下身去摸墙上的解放鞋。两个 几乎贴到我脸上,我便闻到一股甜丝丝热哄哄的气息。嗓子眼干干的,涩涩的,连着咽了几口唾沫。
九儿刚走,东头的二奎来了。我没想到二奎会来,二奎是支书银圈叔的老2,住在村东头,离我家少说也有一里半地。平时,二奎把谁也不放在眼里,别说是我,就是队长福寿爷也得让他三分。我没起身,躺着和2奎说话。有了解放鞋,我就有了和二奎平起平坐的权力和底气。二奎对着九儿的后背和屁股上上下下看,一直看到九儿没了踪影才扭回头来。问我,这妮子对你有那意思?我说,咋能呢,咱是谁,人家是谁?凭我的啥哩。二奎说,这可说不准,狗咬挎篮的,人向有钱的,都势利着呢。我说,可我没钱,跟要饭的相比,只差一根棍子一个破碗了。二奎说,可你有一双解放鞋呀。
东拉西扯一阵,二奎才说明来意:他在县城工作的二姨家添了孙子,明天做满月,二奎要去二姨家随礼,嫌他脚上的布鞋不好看,想借我的解放鞋穿一天。我牙疼似的吸溜一声,说实话我不想把我的解放鞋借给他人,我还没穿过一天哩。但又不敢说不借。人家的爹是支书,全村的救济粮,救济款都要从他手头过,他说给谁多少就是多少。我家需要救济粮。
我从墙上取下解放鞋,交给二奎,说,你穿吧。可别把鞋弄脏弄坏了啊。二奎皱皱眉头,不耐烦地说,知道,知道,知道。
二奎开了头,解放鞋就在家里呆不住了,今天这个借,明天那个借,在我手里的时间反没借出去的时间多。我虽然心痛,但又无可奈何。乡里乡亲,脸熟面花的,怎好拒绝呢?更何况,他们借鞋的理由又都充分得不得了,好像不借鞋天就塌了,地就陷了,世界末日就到了。我怀疑,借鞋之前,他们一定在家里进行了事前演练,而且不止一遍。
景山借鞋是为了相亲,不借行吗?不行!能眼睁睁看着让人家亲事黄了?
老国借鞋是娶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临上马车,才发现脚趾头还在外边露着,你说这鞋借是不借?
万中走丈人也来借鞋,是为了风光,为了装脸,为了让丈人家看得起。那就拿去风光,拿去装脸,拿去让丈人家看得起吧。
队长福寿爷去公社开三级干部会也瞄上了我的解放鞋,福寿爷平时待我不错,但我还是犹豫,1借就是三天哪!福寿爷见我犹豫,就变得严肃起来,把借不借鞋提到纲上线上去了。他说,我这是代表咱湖桥生产队去开会,穿得不像样子,人家不是笑话你福寿爷,而是笑话咱整个湖桥生产队。这样一来问题大了,不是鞋的问题了,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是路线问题了。可我还是不想借,我想到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我说,福寿爷,不就是一双鞋吗?有啥金贵的,谁穿不是穿?可你个头大,是穿4 码的,我的解放鞋是42码呀,肯定不合脚。福寿爷说,你个小鳖儿,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面还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你1撅尾巴就知道要屙啥屎,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想借鞋吗?我脚大不错,把脚趾头蜷起一点不就得了?
九儿来借解放鞋的时候,我已经顶替福寿爷当了生产队长。
此前,我的解放鞋已不再外借了。我在生产队大众大会上宣布这个决定,我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权力。我的理由很充分,现在,我,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了,我代表整个湖桥生产队,代表生产队的每一个人。所以,我不能再赤脚下田,不能再赤脚开会,不管是大队还是公社的会议,我都必须穿鞋参加。
我知道,我之所以能够当上队长,和我拥有这双解放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福寿爷年纪大了,过了年奔70的人了,精力不济,别说领着社员干活,筹划哪块地种玉米绿豆还是种谷子芝麻,自己都顾不住自己。把人带到地里,福寿爷靠着墙根就打瞌睡,1睡就是大半晌。人们也不喊他,拣块凉荫,纳鞋底的纳鞋底,织毛衣的织毛衣,年轻人把扑克从兜里取出来,“啪”一声甩到铺开的布衫上,主3大四王,玩得昏天黑地。他们希望福寿爷就这么睡着,永久不要醒来。反正到晌下工,一天的工分就得手了。
福寿爷还算有自知之明,割了小麦,碾光扬净,分到各家各户,福寿爷怕背亏集体,弄得大家没饭吃。就向大队提出不当湖桥的生产队长了。
选举队长那天,全队二百来口人坐在大槐树下,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嗡嗡嘤嘤乱作一团。有人提出要选老国当队长,就有人说老国此人不行,太自私,他家交的肥料土多粪少,纯属黄土搬家。又有人提出选景山,其它人说,景山行是行,可他老婆不行,那娘们每次下地都要掰穗玉米,刨根红薯,掖到裤腰里拿回家。那可是大家的口粮,你多吃多占了,他人就得少吃。叫她男人当队长,还有老百姓过的?
这时,二奎站了起来,说,我选小三当队长。小3此人不赖,和谁都说得来,还特大公无私,别的不说,咱就说他那双解放鞋吧,村里谁家没穿过?给咱村弄回来好几个媳妇,这样的人不选还选谁?
二奎提了个头,就有一群人响应,9儿的声音最尖最响,几近是扯着嗓子喊出来一声“同意——”。福寿爷笑笑说,你这妮子,当初垒壑子你还不愿和小三搭帮哩,这会是咋啦?9儿小声嘟囔说,好狗记得千年屎!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懂不懂?
不懂。福寿爷说,那就小三吧。前半句是回答九儿,后半句是一槌定音。
共 8895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案】一双六十年代的解放鞋,引发出的传奇故事,读完很有感触。故事没有多大的起伏跌宕,却把人的思绪带到了那个难以忘记的年代。生产队,队长,上工铃,记工分等特殊的年代特定的场景,所发生的关于解放鞋的故事,竟是那样的真实可信,兀自的感人。由于解放鞋,大哥和大嫂吵架,由于解放鞋,我脸上有光。解放鞋,让村里的很多人借去穿过,解放鞋,也让我得到了向往很久的九儿的身体。但是,是鞋,就终究会破。解放鞋破了的时候,我的风风光光的队长生活也就结束了。文中的主要人物小三刻画的非常好,有些亦正亦邪的特征,当然,这样,人物的形象也将更饱满,更真实一些。而主人公是小三,也许在家里排行小3,也许是有一定的象征意义。结尾可以说是意蕴深长,引人深思,或者这就是我说主人公仿佛有着象征意义的缘由吧。就算不是,全部故事,也让人有种心酸,有种伤感。欣赏,倾情推荐。——哪里天涯【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5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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